常听人说,太舒服的路,往往是下坡路。

人为生活去拼搏,拼搏的目的是更好的生活。拼搏的过程,就是人生上坡路。物质上从无到有,精神上从学知识到产生智慧。幸亏世界总是不完美,而人类至今一直走的是上坡路,总在不断追求不断完善。

问题是,上坡意味着辛苦,而辛苦总是有被迫而为的因素;下坡意味着舒服,而舒服正是人类拼搏的动力所在。

所以说,智者止步于有度,知道物极必反;愚者荒淫无度,放纵不止。有度者,张驰并重,谋而后动,享乐而不贪,拼搏而不过,得失平常心,起伏进退皆自在自如,乃至于当仁不让,甚至可以视死如归。无度者则正相反。

故有度与无度,既是哲学命题,是人生两种价值观的选择,也是评判生命质量好坏的核心衡量标准。有度意味着品味与境界,是真正的人格,而无度就是无脑,永远囿于欲,纵欲不止,只是走肉。这就是本文开头那句话的警示意义所在。

安逸不能长久,久则不思进取,终丧生存能力;舒服不得长久,久而懒于思考,终必反噬自己。习惯了下坡路,惊回首,千帆已过,而逝者如斯夫。

“正在毁掉我们的,不是我们所憎恨的东西,恰恰是我们所热爱的东西。”这是尼尔.波兹曼1985年出版《娱乐致死》这本书中的警言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科技越来越进步,生活越来越舒服,自由度越来越高。然而发现没?人类思考的能力也越来越弱,情绪化日益严重。只要金牌在,谁去管金牌背后的团队、拼搏往事、体育精神?一旦成功,谁在意堆积如山的日复一日、前赴后继的推波助澜、默默无闻的平淡与真实?大家放纵于煽情视频,炫耀于短平快,向往于不劳而获,沉迷于一夜成名。这个世界越来越验证了他的预言。

归于理性,守于有度,是不丧失人伦的世纪呐喊。

再推荐一部电影,艾瑞克.瓦利执导的《喜马拉雅》。与灵魂共舞的配乐,还有刻骨铭心那句话:“当你面前有两条路时,选最难的那条路”。

人类,为什么要刻意守拙,刻意不取巧,有意考验自己,有心迎接挑战?是人性的光辉,是人类的大智慧。动物永远不会这样。

这便是美术馆里高悬的匾额“晴耕雨读”、我爷爷的对联“欲培福地耕心地,且种书田作稻田”的真实意义。

老实讲,如果没有这种智慧,当幸福来临之际,你都无眼辨明、不懂享用,这是极大的愚蠢,是真正的没有福气。(古朴)

(作者古朴系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客座教授、深圳宝鹰集团常务副总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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